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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快跑!快跑!”|北京是只猫

阿Yo 漂浮便利岛 2022-04-07


  • 在一个风雨欲来的夏季傍晚,王嘉佳养了半年的小猫“北京”将要迎来被送走的命运。而这个不近人情的决定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家庭面对时代和人性的阴暗时的无可奈何。


北京是只猫

作者:阿Yo


1


“把它送给黄德兴闺女。”


王嘉佳记得母亲不容辩驳地说,“嘉佳开学就高二了,反正也没工夫伺候猫。”


八月的第一个周五的傍晚,王嘉佳坐在里屋的小床上,父母在厨房里决定她的猫的命运。


她靠着墙透过窗户望着天,这个城市的太阳长年被掩在硫磺味的烟尘后,傍晚的天色总是昏黄的,而今天是铅色的。


父亲在厨房阳台上把炭哗哗啦啦地倒进编织袋,然后说,“炭和鸡架都少带,今晚有大雨,卖不完。”


“你给黄德兴打电话吧。”母亲坚持把关于猫的对话继续下去。


窗外传来了铁道的警铃,那是工厂的火车。这个声音嘉佳从小听到大,之前常常是在一家三口吃晚饭的时候,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父亲听着这声音,喝口啤酒推推眼镜,念叨一句,出货了。


近一年,嘉佳不太听得到工厂出货了。


现在每到傍晚,她放学回家,父母便要抬着几个编织袋,装着炭、腌好的鸡架,串好的蔬菜和调料,装上楼下的电动三轮车出门。


今天这声音再度鸣起,先是八声警铃,缓缓地,几秒一下,然后骤然急促起来,一秒一下,一秒几下,等到警铃连成一片的时候,阴沉的天幕下响起了汽笛,火车呼啸而来,轰隆隆冲破了闷热的空气又渐渐远去,警铃停下,汽笛的声音也飘散到了远方。


嘉佳顺着火车的声音望到天上去,几年后,她终于去了远方,上大学,然后去更远的地方工作。


“你到底打不打电话?”母亲开始不耐烦。


“猫……猫毕竟是嘉佳的,让她说嘛。”嘉佳听到父亲有点畏缩的声音,她决定去厨房。


厨房的白瓷砖地面中央摆着一个大铁盆,鸡架从冰箱里拿出来泡在里面解冻,上面是一层浑浊的血水,生肉的淡腥味飘在闷热的空气里。母亲把手伸进去,捞出已经化开的,在水龙头下刷洗,的确良的上衣被汗水贴在背上,手指却冰红了。


嘉佳觉得厨房已经不太能称之为厨房——至少嘉佳已经很久没吃过从这里端出来的饭菜,但母亲仍然是这里高大的领主,她头也不回地对刚进来的嘉佳说,“今晚黄晓迪他爸来家里把猫领走。”


嘉佳抱起胳膊靠在门边,“我上学期是年级第六,北京没有耽误我学习。”


她的声音不大,嘴上在回应母亲,眼神却看向了蹲在一边收拾烤盘烤架的父亲。父亲本来就有些驼背,现在看起来更驼背了。父亲微微仰起头,目光越过眼镜框看向她,额上的抬头纹也更深了。


“满地猫毛。”母亲手下刷鸡架的声音哧哧地大了起来。


“家里的地是我每天放学拖的。再说现在家里本来也没有多干净。”嘉佳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和平静的声音,垂着眼睛看着她的父亲低头咣咣地把东西丢进编织袋里。


“人都快吃不起饭了,还养猫!”


“北京吃的是鸡架的边角料。”


父亲站起来躲开嘉佳的目光,但他白色的跨栏背心前胸的炭灰、后背上的破洞和汗迹还是一览无余。他走去阳台继续收拾摆摊卖鸡架要带的东西——打火枪、扒拉炭火的铁钩、扇火的扇子,故意放慢了节奏,留下在厨房里对峙的妻女。


猫已经被妻子关在了笼子里,也放在阳台上。平时这种天气,它都懒洋洋地趴着,肚子贴在地上。今天它仿佛也知道了要发生什么,缩在猫笼一角,警觉地瞪圆了眼睛。


他看着这只已经相处了半年的猫,姜黄的皮毛,一双黄眼睛,圆圆的脸,是只小母猫,喜欢用头蹭他的手。


去年冬天一个晚上,他和妻子还在收摊,它就小心翼翼地来找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碎肉块。流浪猫都怕人,它显然是太饿了。


他本来没想把猫捡回去,没想到第二天它又来了。


第三天它还来,他便把猫带回了家。


2


无照流动摊贩、曾经的市冶炼厂计财科王科长、王佳嘉的父亲王宏波一直记得他把猫带回家的那个冬夜。


地面的积雪早被压实,又被行人和车辆反复抛光,在路灯下反出金属的光泽。他背对妻子反坐在电三轮的车斗里,棉大衣下摆垫在屁股下面,旁边堆着烧烤用的家伙事儿和没卖掉的鸡架蔬菜。猫捂在怀里,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团,鼻孔里喷着细细的热气。


妻子不乐意把猫带回家,骑着车还在反对,但天气太冷,她反对的力量就像哈气一样轻飘飘散了出去,只剩说来出的几个字,被冻成了小冰粒,掉在地上就找不着了。


到了家,他没等妻子锁好车就跑上了楼,甩掉棉大衣,咬掉棉手套,臂弯夹住小猫,弓着腰悄悄走到还在写作业的嘉佳背后,神秘地说了声,“嘉佳!回头!”


嘉佳写完手下的两笔才迷惑地回身,仰头看了他好几眼,发现了他怀里烦躁不安的猫头,愣了两秒才大叫了一声,“爸!猫吗?猫!”


王宏波在那个瞬间回到了几年前,他刚升任科长,非常偶尔地提前下班,去接女儿放学。他穿着厂里干部统一的白衬衫,站在子弟小学的门口,来接孩子的家长大多是他的女同事。他的女儿一会儿就会出现在教学楼门口,突然看到他,飞跑出来,跑得铅笔盒和饭盒稀里哗啦地响,跑到他和他同事面前,仰起头惊喜地大喊一声“爸!”


小猫在他怀里蹬起腿来,他才意识到它被嘉佳的一咋呼吓着了,把手放在它头上想安抚它。它一下偏过头,一侧脸颊紧紧拱在他手里,使劲地蹭,冰凉的鼻尖划他的手心,他的胳膊还能感受到它皮毛下的颤抖。


一年前下岗回家之后,王宏波再没被女儿、妻子,或是别的什么人什么东西这样依赖过。他慢慢蹲下,松开手让猫逃到床底,怀里还残留着小猫的体温。


窗外刮起了凉风,雨要来了。这个城区最后的体面被夏季一场场的风雨一点点地扯掉,露出难掩的衰落。


那些柳树是这个城区的头发,在长年浑浊的空气中日益稀疏,干瘪打卷的柳叶打着旋儿在风里坠落,柳条哗哗地响,如同自嘲。不远处厂房的窗户是漆黑空洞的眼睛,有几扇窗的玻璃已经不见了,用塑料布糊着,不知道哪次风雨就会把他们撕碎。地上的雪糕纸、塑料袋在风里飞了起来,等着被雨点砸下去,砸到泥泞里,再被匆匆的沾满泥水的胶凉鞋踏过。


但是一场风雨根本不会打乱母亲的计划,嘉佳知道。不管今晚要刮多大的风、下多大的雨,母亲都会拉着父亲,把所有的东西搬上电三轮,出门,到离家半小时远的立交桥下,支起摊子。


“下雨咋了?下刀子我顶着盆走。”母亲曾这样说过。


今天父母出门前,她一定会失去她的北京。但她仍然抱着胳膊靠在门边,让母亲说出所有理由,然后平静地、不失风度地,一一驳倒,等他们走投无路,不得不承认把北京送掉的真正原因。


母亲已经失去了周旋的耐心,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要自己去打电话。父亲就在这时从阳台上回来了。嘉佳抓住了机会,她看着父亲,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算了,爸、妈,你们这么嫌弃北京,那把它放走吧。在家里它也不自由。”


她双眼滴溜溜地转着看着她的父母,嘴角就要露出冷笑。多年以后王嘉佳回想起这一幕才发觉自己的残忍,她要剥去父母在她面前所剩不多的自尊,作为她的胜利,作为她压抑萧条的十六岁的补偿。这一刻她却沉浸在快感里,瘦高地钉在厨房门口,像一杆旗杆,像一根刺,等着于事无补的胜利,等着品尝它的悲壮。


父亲怔住了,东张西望半天才找到理由,“还是送给你黄叔家吧。在外面它会饿死。”


“那送到楼下徐奶家呗,我还可以去看它。”她的语气中甚至夹杂了一丝快乐。


“不是,嘉佳。你黄叔说晓迪喜欢猫……”


母亲摔下手里的刷子,回身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把额前汗湿的头发往脑后一抹,径自擦过嘉佳身边,去里屋打电话。嘉佳看着父亲,父亲沉默不言。


母亲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喂,德兴,不是,黄,黄总,晓迪不是想要个猫吗?……啊!是啊!这有啥的啊,我一说嘉佳立刻就同意了,哎呀可痛快了……那个,上次跟你说老王去你那帮你们做账………没——事——儿——哎呀我就顺便问问,又不是啥火上房的事儿不着急不着急……不影响两码事儿,你快点来家哈,把猫领走。”


嘉佳没有发出声音,但王宏波看到她嘴唇清楚地说出两个字——“窝囊”。


3

十分钟后,黄德兴到了王家。


黄德兴今年四十出头,一张白净的扁脸,身材矮小,全身敦敦实实,除了肚子,离远了看上去就像菜市场的盘秤。他的眼睛很小,眼珠子却亮,在那白盘子一样脸上十分醒目。


黄德兴说十句话八句都要配合眼神,好像真心授人以真经,却有不能言传的苦衷,非要通过眼神意会不可。


虽然他全家仍住在冶炼厂职工大院里,他却学着电视剧里的南方老板,穿着浅色衬衫、两根细皮带的背带裤,但是因为电视剧很少拍到演员的脚,他只好按自己的理解发挥,穿了双皮凉鞋。因为担心马上就会下雨,他来时走得急,到王家时腋下的两片湿看得人十分难受。


嘉佳对黄德兴从来就没有好感,尤其讨厌他说话。黄德兴在劝人时,总要在每句话的最后加个声调上扬的“对卟?”随着那个“卟”字轻轻地吐出来,下巴一抬,那双小眼睛一挑,借以表达“要不是把你当自己人我还不跟你讲这些”。


一年前他就这样先劝动了包括王宏波在内的几个劳模卖断工龄,又在下岗动员大会上把这几位劳模请上礼堂舞台,给他们戴上红花,让他们站在舞台前面,自己在后面的讲台上对着话筒,歌颂他们的觉悟、大义,舍小家为大家,最后高呼出那年春节联欢晚会小品的那句著名台词“咱工人要为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嘉佳的母亲便是在那天的动员会上,在激情澎湃的“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的歌声中,卖断了工龄。


然而黄德兴自己并没有卖断工龄。


卖断工龄确认书上一个个工人的名字,换来的是给黄德兴的两张批文。一张是同意黄德兴挂职——工资不发,但他可以继续享受职工医院的免费医疗和职工住房的免费供暖。而黄德兴已经不需要工资了,因为另一张批文便是同意黄德兴在工厂减产后以出厂价拿货,不问去向。


王嘉佳从父母口中渐渐拼凑出了这些,直到现在,她看到有人以家国民族的名义歌颂牺牲,都会本能地在心底冷笑一声。


“嘉佳,黄叔替晓迪谢谢你啊!”黄德兴站在了厨房门口。


嘉佳正蹲在阳台上,听到黄德兴的声音,她屈起手指最后敲了敲北京的头,对它轻声说了句,“靠你自己了”,便拎起笼子从阳台上回来,隔着一整个厨房看着黄德兴。


她那双有些失神的眼睛让王宏波想起去年,她本来有资格去参加市里高中生的短跑比赛,却因为没有钉子鞋而不得不放弃。今天那双眼睛里除了难过和失落,还有厌恶,她厌恶自己对这样无奈的场景如此地熟悉。她无视她的父母,拎着笼子走过厨房,说了声,“黄叔好。我拎着它送您下楼。”


“嘉佳……”王宏波不忍心地要说些什么,可妻子立刻打断了他,“你看吧德兴,我就说吧,嘉佳可痛快了。是吧嘉佳?”


她立刻就为自己说的话后悔了,但她忍不住。


她现在常觉得头上的天、脚下的地都是假的,人活着就是扒在浮冰上,看谁漂得远,但不管漂多远都早晚会翻,因为王宏波或她可能突然得病,嘉佳的学校可能突然涨学费,家里也可能突然遭了贼或者失了火,还有,很现实的,离冬天也没几个月了,暖气费还不知道交不交得起,交不起的话他们全家保不齐就会冻死在这个冬天里。


所以她太需要把能做实的事情立刻马上做实。但这有时就像钉钉子,砸得太猛,反倒会把钉子砸断。她立刻看了一眼嘉佳,好在嘉佳没什么反应,只是牢牢地拎着笼子。北京蜷在笼子的后面,压得笼子前端压翘了起来。


“这猫挺听话的。”母亲说,语气出人意料地轻柔起来,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王宏波接过笼子。可嘉佳已经走到了门口,低头扶着门框换鞋,一颗一颗的颈椎骨像要顶开皮肤。黄德兴也快步走到了门口,要从嘉佳手里把笼子拿过来。嘉佳本能地把笼子往身后藏,两人一拉一拽,笼子一沉又一轻,北京撞开笼门跳了出来,四足一蹬便窜进了里屋床下。


黄德兴立刻不高兴了,眼睛乜斜着嘉佳,嗤笑了一下,“呦豁,这小猫崽子挺他妈能蹽啊。”


他一进屋就感到了屋里气氛的僵硬,但让他更在意的是,要下雨了,他没带伞,他怕身上的这身行头被雨淋湿。第一声雷就在这时闷闷地滚了过去,他劈手便把笼子从嘉佳手里夺下来,又拿起门边的扫帚,进了里屋,蹲在地上把扫帚伸到床下使劲左右扒拉,想把北京赶出来。


笼门是嘉佳故意没关死的。她本来想到楼下再把笼子给黄德兴,让北京有机会逃走。阳台上的废报纸被风哗哗掀动,屋里黄德兴拿着扫帚砰砰敲着地面。


她下意识地看向父母,父亲的脸色和窗外的乌云一样,母亲的脸也憋红了。过了一会儿,王宏波进了里屋,嘉佳跟在他后面,看见他站在黄德兴背后,“德兴,你这么着急吗?”


黄德兴撑着膝盖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宏波,“老王大哥,啥意思啊?我这为了你工作的事儿,还在那求我们领导呢。你这,一个猫的事儿你给我整得这么复杂啊?”


他又向站在屋外的嘉佳大声说道,“嘉佳,舍不得你家猫就直说哈,不用这么玩儿你叔。”说完便把手里的扫帚一扔,等着他们父女俩说话。


4


窗外的雨下起来了,嘉佳听着雨声,终于害怕了,因为她从未发现成年人竟如此艰难。


如果她长大了,有了孩子,她要如何去解释,为什么家里来的客人可以指桑骂槐,可以自己拿起家里的扫帚径自进屋去抓家里的猫,抓不到还要对他们阴阳怪气。


雨打在窗户上噼噼啪啪,在电视剧里,这时天边应该闪过一道闪电,打下一道天雷,然后黄德兴就会受到某种制裁。然而此刻却是他向他们兴师问罪,为什么他没能在雨落下来之前拿着猫回家,他们是不是故意给他找麻烦。


她看到父亲盯着黄德兴的愈发阴沉的双眼,听到自己不知道从哪发出来的声音,“黄叔,不好意思那个笼门不结实了,您等一会儿。”五分钟后,她拿一个小铁碗,装着煮好的碎骨碎肉连汤带水地端了进来。


北京被捡回来的那个晚上,它逃到床下之后,父亲就这样煮了点碎骨碎肉,把它从床下哄了出来。


嘉佳让黄德兴出去,她自己蹲在床边,把小碗放在地上,轻轻敲着地面。北京一会儿就在床下呜呜地哼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便探头吧嗒吧嗒地来舔碗里的汤。嘉佳轻轻拎起它脖子后的皮毛,把它又关回了笼子,挂上了笼门的钩子,脸飞快地在膝盖上一蹭,蹭掉了眼泪。


黄德兴拎着笼子——还有王家唯一的一把雨伞离开时,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煮鸡架的大锅沸了,锅盖被水蒸气顶得咣当咣当地响,也没有人去关小火。窗外又闪过一道闪电,三个人好像都被叫醒了,一起挤上了阳台。


北方夏季的大雨总像是谁在发泄,握着手里一把把的雨点往地上使劲地砸,水坑里的泥水都溅起寸高。黄德兴放弃了他的皮凉鞋和裤脚,只用伞护住他的头,猫笼和猫笼里的北京都在伞外。一阵大风就在这时横吹过来,伞猛一歪,几大注雨水顺着伞边灌进了笼子,全浇在了北京身上。


被吓、被捉、被送给陌生人,被暴露在风雨里,又挨了这样冰凉雨水一浇的北京彻底愤怒了。它大吼了一声,在笼子里上下猛跳起来。黄德兴只顾着护自己的伞和衣服,一下没拎住笼子,笼子砸在了地上,笼门摔开了。北京立刻狂奔了出去。


嘉佳在阳台上看到了这一切,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北京!快跑!快跑!跑啊!”她拍着窗框跺着脚,喊得长发散乱,被潲进来的风雨贴在脸颊上。北京早就消失了,但嘉佳还在喊,直到咳嗽起来。她一边咳嗽一边喘气,慢慢蹲在了阳台上。


风雨声和雷声盖住了嘉佳的呼喊,黄德兴什么也没有听到,他看北京跑了,只是骂了一嘴,又踹了一脚滚在地上的笼子,便匆匆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天地晦如墨色,职工大院灰色的房子被雨水浸透、渐次消失,世界似乎只剩这一方小阳台,父母站着,嘉佳蹲着。


好久没有下过这么痛快的雨了,风雨抽打着一切,包括在雨中轰然腾起的尘土草木的味道和细细碎碎的悲哀。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小了,嘉佳离开了阳台,回到了她的小屋。又过了许久,父母出门了。嘉佳听到了楼下电三轮的声音,向外望去。


外面还在下雨,她隐约看到两个穿着雨衣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前面骑在车上的是父亲,反坐在车斗里的是母亲,他们背靠着背,电三轮突突突地在风雨里往前走。


嘉佳没有听到,母亲说晚上回来在院里找找,也许能找到北京,也没准儿北京会自己回来。


王宏波却在想,北京,它没准儿真的能跑去北京。他上一次去北京,还是结婚旅游的时候,他和妻子坐着火车,一天一夜,火车到一站就拉一次汽笛。


如果嘉佳考去了北京,他要和妻子送她去上大学。无论如何,他们一定要让嘉佳考去北京。


已完结

(字数:6157)


作者简介



作者:阿Yo

坐标:北京

职业:律师

自我介绍:猫主子的加班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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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灿七

排版编辑:Op 灿七

封面:Photo by Alex Nicolopoulos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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