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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捡到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锁骨观音(上)

Sherry 漂浮便利岛 2022-04-07

连续两年没有新生儿出生的麦家庄面临着被“清洁”的风险。一日,木匠麦正军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一个姑娘,她会给麦家庄带来转机吗?

从事“特殊服务”的琐姑下班以后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外表与常人无异的琐姑藏着怎样的秘密?

两条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它们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


锁骨观音

文|Sherry

昔延州有妇女,白皙颇有姿貌。年可二十四五。孤行城市,年少之子,悉与之游。狎昵荐枕,一无所却。数年而殁,州人莫不悲惜,共醵丧具为之葬焉。以其无家,瘗于道左。大历中,忽有胡僧自西域来,见墓,遂趺坐具,敬礼焚香,围绕赞叹。数日,人见谓曰:此一淫纵女子,人尽夫也,以其无属,故瘗于此,和尚何敬耶?僧曰:非檀越所知,斯乃大圣,慈悲喜舍,世俗之欲,无不徇焉,此即锁骨菩萨,顺缘已尽,圣者云耳。不信即后以验之。众人即开墓,视遍身之骨,钩结皆如锁状,果如僧言。                                                                                                                    ———《太平广记》


玛莉·一


村长找过来那会儿,麦正军正拱在他媳妇身上办正事。头年新打的床架子跟着节奏吱扭乱叫,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催催催,催命啊!”正军骂了一声,只得撤出来,套上鸭绒袄子去开门。屋外雪地里,站着村长麦二伯。


“这几天不忙吧?”二伯明知故问,“小两口都在屋里呢?“


“是哩二伯,咱这腊月里不兴装修,可得过了正月十五以后了。”正军赔上一副笑脸,要把人请进屋里。


麦二伯只是摆了摆手:“不进去了。算算日子,你们结婚好久了,还是没啥动静么?”


正军知道二伯在暗示啥,抬手搓了搓冻红的鼻子,嘿嘿一声低下了头。结果头顶挨了一巴掌:“别打马虎眼。我今个出来就是挨家挨户当面通知下,咱麦家庄只剩一年的时间了。”


“噫,真哩这么快么?”


“可不是么。”麦二伯叹了口气:“唉,这就是命,咱麦家庄要背井离乡,断子绝孙喽。”


二伯在雪里头走没影了,正军才回到屋里。屋里热烘烘的,他老婆,李家庄嫁来的媳妇,正往灶上热着卤肉。闻着香味,正军却没啥食欲,脑子里只转着二伯最后那句话。


元末明初那会儿,他老麦家先祖带着一家老小,从洪洞县大槐树下走到了大山里。这些山包包说来也怪,山腰上陡得很,山顶上却都是平的,还有些薄田。平日有田可耕种,灾荒祸乱来了能靠山,真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先祖挑了个福地,后辈们也安安稳稳了快千把年,啥风啥浪没见过,谁成想最终在后人的事儿上栽了跟头:麦家庄已经两年没得小娃儿出生了。


要是麦正军他爷爷还在,说不好又要怪罪省道劈开山头修过来。当年正军他爹都还小,新修的大路就像蜿蜒的河,吸引了一部分麦家庄人在两岸聚集,渐渐成了个小镇。镇上新房多,装修木匠活计多。正军爷爷刚入这行,天天天不亮开着小三轮颠簸下山,也不愿把家往镇子上搬。后来正军他爹长大,走省道出去打工,结果出车祸死在了外边儿。正军让爷爷带大,又接了木匠的班,也就答应住山上不挪窝。外人问起来,爷爷就说是要正军守着祖屋。背地里却跟正军讲,那新修的沥青路带来了脏东西。


现在想想,爷爷搞不好是对哩。电视上是这么放的:好些地方的人因为污染生不了娃,还挺严重。哪一片一年没得新出生的,就要上红名单。连续三年连孕妇都没得,国家就要派人来整治,来清洁卫生。虽说一毛钱不要,但当地人要先搬到其他地方。麦家庄好歹也在山里,又不是大城市。水啊地啊,原先都是好好的,咋就说坏就坏了?“不都是那路开的不好?”正军爷爷要是晓得,一定会这样说。


可惜爷爷说话不管货,说话管货的是现任村长麦二伯。麦家庄刚上红名单的时候,谣言也是满天飞。有人传是麦家庄下面有矿,还有人听的是要建保护区,说来说去都是麦家庄这块风水宝地被外地人看上了,要撵老麦家人走。二伯虽然面儿上把瞎传的人批评了一顿,私底下可是上心得很。庄子里哪家有男丁出去打工,他都上门劝过,催人回麦家庄。结果外边儿花花世界,不光没人回来,还有借这机会把不愿出去的家里人接出去的。


麦二伯急得脑壳后面秃了一块儿,又开始动员留在庄子里的小伙儿娶外面的闺女。“地要是有问题,再好的种子也长不出庄稼。山楂树要是生了虫,再好的品种也不挂果。给咱老麦家传宗接代,让你爷爷安心,可不比情情爱爱重要多了?


所谓百善孝为先。麦正军听了二伯这话,虽然当时有个相好的,还是到李家庄相亲去了。这才结了婚,有了面前这个忙忙碌碌端菜的媳妇。


正军老婆把热好的卤肉放上桌,又添了两碗饭。正军也不顾她还要祷告,先自个儿吃了起来。


琐姑·一


琐姑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二月最后一个周六是妞妞从住宿学校回家的日子。为了赶着回去做夜宵,琐姑跟红姐打好招呼,在晚九点左右离开店。红巷子这会儿人不算少,女人们坐在店门后面一边聊天,一边往外瞟着。有几个人在巷口晃荡,要么是在省道上跑长途拉货运的司机,要么是麦家庄镇子里或者山上下来的老少爷们。虽然是大冷天,还是有人过来找乐子。湿漉漉的寒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裸露的双腿,琐姑紧了紧人造毛皮大衣,向巷子更深处走去。


红巷子本不叫这名儿,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们聚过来后才得了这一称号。如果说省道和主干道是麦家庄山下镇子的动脉静脉,那它就是很多个分支后的毛细血管。琐姑要顺着这里走上一段,上了主干道再坐车回到镇子另一头的家。平日里她会跟小姐妹结伴。今天离开的早,琐姑也不好打扰别人生意。只要二十分钟的脚程,自己走也无妨。


远离了喧闹的巷子口,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之前这儿有不少醉汉,有的看到她们会靠着墙调戏几句,占个嘴上便宜,还有摇摇晃晃走过来作势要上手摸的。最近倒是不用应付这些人,他们也怕这样的天气被冻死在室外吧。积雪像劣质奶油一样堆在路边,水泥路上被行人踩的满是泥泞,到处是肮脏的脚印。


突然,琐姑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有人踏在了雪上。她回过头,四处张望。这一块照明一直不太好,只有路灯周围的一小片区域被照亮,像是黑暗海洋中的一个个孤岛。而在这些明亮的小岛上一个人都没有。再仔细听听,声音又消失了。


还是过度紧张了,琐姑不由地自嘲。干她这行的人,多少都有点儿对周围的敏锐,关键时刻能救命。太有攻击性或者怀着特殊心思的客人,得靠自己的观察和直觉分辨。即便是这样,琐姑的警戒心在同行间也算强,这都是因为她过去的经历。


刚逃出来的时候,她有过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坟场”不会兴师动众地找她,但万一被人盘问身份引发怀疑,“坟场”迟早会介入重新把她销毁。幸好有红姐收留,教她怎么在红巷子生存,也暂时给了她去处。说来也奇怪,那阵子麦家庄刚上了所谓红名单,红巷子客人反倒变多了。“搁家里没法传宗接代,想在咱们面前当把真男人哩!”红姐评论道:“可都经点儿心,别贪小便宜让他们把套子摘了!”


红姐怕也没想到,琐姑反倒在红巷子发挥了自己特长。她的名声逐渐传了出去,慢慢的还有人“慕名而来“,甚至有人从市里下来找她。这才有后来妞妞爸爸认出她,和她假结婚办户口的计划。想到妞妞爸爸,琐姑下意识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稍微安心了些。


马上要到拐角了,过去再走几百米就能到车站。路灯把光线斜着打在她身上,拉下长长的影子。琐姑想最后确认一次自己的安全,便趁转弯的机会稍微侧身,顺着影子瞄过去。


这一看,她差点儿尖叫起来:视野尽头是一双带着泥渍的马丁靴!


琐姑不敢往上看靴子的主人,只能扭头快步前进。高跟鞋挤压着她的脚趾,一阵阵剧痛通过触觉传感器向她袭来。她试着甩开鞋,没有成功,停下脱鞋又随时可能被追上,只好忍痛急行。好在她本身的速度不慢。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终于冲出了巷子。


眼前出现了熟悉的街道。琐姑有一瞬间恍惚,仿佛从一场噩梦回到了现实。电车在站台上等候,琐姑松了口气,整了整衣服上车。她今天离开得匆忙,短裙没换妆也没卸,果然招来了乘客们混杂着嫌弃和好奇的视线。琐姑只好当做没发现,迎着“注目礼”到车厢后段找了个周围没人的位置。


又过了五分钟,车子缓缓启动。有人从前面径直向琐姑走来,在她对面坐下。这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带着黑帽穿着黑色大衣。他的五官很柔和,眼神倒是锐利。琐姑为了掩饰右眼不习惯和人对视,被这人直勾勾盯着,简直浑身别扭。她索性转开视线,望向别处发呆。电车走走停停,带着地上的空塑料瓶骨碌碌滚动,在车座下面四处撞击,最终停在了琐姑对面。


截住它的,是那双见过的马丁靴。


玛莉·二


麦正军背着那个闺女,走在山民小道上。


小道靠着悬崖,一侧是陡峭的岩壁,另一侧是万丈深渊。庄子里的老人说,盘山路修好之前,麦家村祖祖辈辈都靠着这小路从山里进出。“可危险了,咱不能去!”麦爷爷拉着还是孩子的正军,严厉地告诫过。正军从小听话,自然不会违背爷爷的意思。如果不是这次情况危急,正军一辈子都不打算往这趟走。小道已经废弃好多年了,枯黄的杂草沿着破碎的石板缝伸出来,茂茂密密的,掩盖住了祖先们留下的痕迹。


天色阴的邪乎,怕是又憋着场大雪。麦正军从头到脚裹得紧紧,还是冻得麻木。他把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听到有水晃荡“咕咚”一声,没留神脚下一滑,好险在路边上站住了。正军嚇的一身冷汗,瞅见前面还有老远,又负担个重物,真有点撑不住。把这闺女放下不管的念头在他心里打了几个转,背上也越来越重了。


早前就不该救她。做木匠的,那么好心做甚!麦正军边走边琢磨。刚出正月十五,头趟活就惹了这么大麻烦,真不是啥好兆头。可谁能想到,墙边那木头盒子里头能装个大活人哩!


早上那会儿,正军刚给一个新主顾做完活,正在屋子里独自收拾,突然听到咣当一声。一回头,就瞅见那个盒子翻倒在地上。盒盖滑开,露出了个蜷着的闺女。正军从没见过她,估摸着不是麦家庄人。长得挺排敞,倒是有点呆,看到正军也只是啊啊地叫唤。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走过去要把盒子复原。结果那女的劲儿还挺大,愣是把盒盖扒住了不让动。


正军被那双大眼睛瞪得瘆得慌,小腹下面还有了点把异样的感觉。他平日不是个心思活络的人,现下脑子倒是转得飞快:这闺女被人装盒子里,明显没人管她死活。还不如带回麦家庄,给庄子生养一儿半女也能解了急。他把人从盒子里掏出来,拿块抹布塞住她嘴,又把盒子里塞了点刨花木屑放回原位,从院子后门开开门栓带人溜了出去。


怕那屋主发现一路追过来,正军没敢把他的小电三轮骑上盘山公路。他把车停在了山脚树林里,自个儿从山民小道往回走。其实也是多虑了,这种宣扬不出去的事儿,除非被抓个现行揍上一顿,否则又能如何?正军算不了这么清,只是可惜早上的工白做了,工钱都没拿到。又担心三轮上的工具,别被哪家手脚不干净的给偷了。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当初那股躁动也早已没影儿了。


就在正军犹豫的当口,小道上传来了哀哀的发着颤的声音,来了一群羊。正军赶忙退到一边。这群牲畜挤挤挨挨地从他面前走过,在狭窄的小道上两只并排,极守规矩,就像有人指挥一样。悬崖上野山羊不少,家养的羊倒从没见过。正军被这奇异的场面吸引,回过神来,已经跟在队伍最后走了好远一段,这羊群竟是把他们带回了山顶村庄。


远远看见自家院墙,正军心里终于松了劲儿,这才感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得了。他也不再琢磨羊的事儿,一步一瘸地往家里走。他媳妇刚从外面回来,脸蛋红扑扑的。算算日子又是到麦奇医生院里拜洋菩萨去了。论平时正军总要挤兑上两句,今个也顾不上了,跟他媳妇嘱咐罢要看住那闺女,自己便挪进屋往炕上一歪。迷迷瞪瞪的,刚要睡着,突然听到一阵大动静。


正军带着火气冲到隔壁,只见他老婆呆站在正中,手里攥着毛巾,水滴滴答答流到地上。那闺女仰躺在小木床上,上身穿袄,两腿赤着。他没理会媳妇“看着可怜我给擦擦身子换个衣裳”的解释,绕过地上翻倒的脸盆,直接走到床边,盯着那闺女身下。


那本该为麦家庄带来希望的地方只是一层白花花的皮。就像吃饭用的瓷碗,干净,光滑,没得一条裂痕。


琐姑·二


琐姑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直接跟对面的男人摊牌,问他意欲如何,并想办法满足。


这是几年前那个还不叫琐姑的她会做的事。那时她刚从工厂去金雀台,耳边还一直是老师们反复强调的:“你们唯一的使命就是为人类服务,用自己擅长的方式给人类提供快乐”。当有人花重金来到金雀台,她和她的小姐妹们就会按照来宾的喜好装扮自己,千娇百媚的围绕着他。如果被选中就做出任君采撷的情态,全心全意地服侍。


刚开始那阵子,每当她看到对方满足的表情,都由衷觉得自己有很大用处,创造了极大价值。过了一两年,她发现其实客人的圈子很小,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出现。这也正常,毕竟只有极少数人能通过邀请来到金雀台。琐姑也理解,旁边的麒麟阁也是一样。现在有无数无法生育的夫妇,玛莉们只会给其中个别有钱有渠道的人代孕。


如果停在这里还好,可惜人有了念头就像土地里有了种子,像她这样思维能力较高的仿生人也不例外。仅仅为这些上层人士服务,就是她被创造出来的理由么?她开始偷偷的阅读和查询。原本的设计中,她们是为了更真实地取悦客人才获得思想和学习能力的。然而现在的琐姑反而为此所累,徒增烦恼。


她从一本英文经济学书籍上学到了一个词汇:边际效应递减。拿她这些小圈子里的宾客举例,他们已经拥有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东西。既然如此,琐姑锦上添花的的这些服务,并不会让他们增添多少快乐。只有那些原本不幸运的人,才会在偶尔的甜头面前激动万分。老师曾经说过,金雀台之外有很多这种人,把她们留在这里,就是保护她们不被外面危险的平民所害。


不过,当琐姑还漂浮在工厂装满营养液的大柱子里,像人类婴孩出生前一样做着胎儿之梦的时候,她就感受到有人经常来观察自己,带着爱意与温柔。她看不到那人的长相,但能频繁出入那个区域,应该是在流水线上协同机器装配的平民工人。所以她一开始就不像其他人惧怕金雀台以外,现在更是把外面当做更需要她的地方。她要到外面去,不再被困在这里。


明确了这点后,她不再一味满足人类的指令,而是想方设法达到新的目标。无论是用右眼红色瞳孔的瑕疵吓退客人引来“坟场”回收,还是钻了“坟场”空子彻底逃离,这些行为都是曾经的她无法想象的。它们无疑带有欺骗的性质,却让她在一次次的计划,实施和成功中,意识到自己身上更大的能量。现下在对面这个黑衣男人面前,她却因为恐惧又一次感受到了力量的消逝。这让她天然抗拒和这个男人和谈。她确信,这个男人一定是不怀好意的。


那么还有第二个选择,站起来给他一耳光,然后直接下车。


这很诱人,但琐姑却也做不到。她毕竟有着仿生人的身体,无法对人类进行直接攻击。此时此刻,她甚至开始羡慕起那些被偷偷装了后门程序,可以提供特殊服务的小姐妹们。而且这么晚了,下车之后要等出租或下一趟公交都会很久,如果他厚脸皮跟下来就糟了。


思来想去,她只能强忍住心中的不适继续坐在车里,毕竟这还是明亮的公共场合。唯一危险的是从车站到家的最后那段路。妞妞爸爸的腿脚不太方便,让他来接也不太现实,何况耽误了这么久妞妞也快该到了,家里不能没有人开门。不过,吓吓人还是可以的。她掏出手机,假装在给家里不停地发语音信息,顺便记录每站停靠的时间。


终于,公交车快到琐姑那一站了。那男人的眼神像毒蛇一样冰冷地缠在她身上,仿佛要判断她的动向,她也只能强装镇定。车停,门开,倒计时开始。五,四,三,二,一,琐姑猛地起身,然后快跑,跳车,一气呵成。后车门在她身后关上。没有人来得及跟上来。


“妞妞还没回么?”琐姑到家,发现只有妞妞爸爸坐在沙发上。


“她身上不太得劲,先回屋休息了。”妞妞爸爸神色有点不自然,向卧室方向指了指,“你也别忙活做饭了,咱俩商量点事儿中不?”


琐姑依言坐下。


“今个在镇上菜市场见到了麦二伯。”妞妞爸爸说道:“你落户的事儿快有着落了。二伯听我说找了个外来媳妇,高兴的很,恨不得立刻给手续批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只要拿到合法户口,琐姑就能不再因为身份担惊受怕了。她本来想诉说回家路上的惊险遭遇,此时也害怕扫了对方的兴,只是不停地道谢。


妞妞爸爸摆了摆手:“我也希望能快些。成了以后你去找点别的活儿干,就甭去红巷子了。”


琐姑有些吃惊,又有些难过,歪着头呆呆地看着他。镇上的人对她的工作有意见,琐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住到面前这个男人家里后,她也问过好几次。但他反反复复地让琐姑确信,她的身体是人类最美最好的造物,在他眼里是完美的象征。无论她选择如何使用这具身体,他都会一如既往的珍视她,爱护她,只要她保护好自己不受到无法修复的伤害。所以现在,连他也反悔了,觉得琐姑在做肮脏不堪的事么?


“我们在金雀台学过如何清洗,我每次都会记得做。虽然没必要,我也会按红姐要求用你们的橡胶隔绝工具,所以不会有任何生化物质残留。”


妞妞爸爸长长的叹了口气。琐姑起身去烧水,给对方按摩热敷的时间到了。她站在墙边,又加了一句:“而且你以前就知道,我是提供特殊服务的仿生人,红巷子的工作也是我最擅长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妞妞爸爸提高了音量吼到:”就算被工厂造成这样,你还有手有脚,脑袋瓜子也比我强,做点啥不行?我就不该被你们这些机器迷了眼,都是报应!“


 “所以……纸条写的都是真的?”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


两人都在气头上,没发现妞妞已经进了客厅。琐姑自觉失言,无意识地攥紧了双手。


“妞妞,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


“可我在隔壁都听到了!妞妞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转头对着琐姑大喊:“你这个怪物!从我家里滚出去!”


妞妞爸爸扶着沙发猛站起来:“咋能这么说话!赶紧回屋去!”


少女脸涨得通红,一双圆眼狠狠瞪着他们,最后还是哭着走了。


琐姑突然感到手机震动,打开看了一眼。她去搀扶妞妞爸爸坐下,面带犹豫,最后还是附耳低问:


“当时在红巷子,你真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我么?“


“非要这会儿说么?”


“嗯,我想知道。”


“那可不是。”妞妞爸爸今晚第一次直视着她的双眼:“你的眼睛是我安坏的。我一直惦记这事儿,这么排敞一人,可别被我给害了。我老去大缸子找你,要他们哪天把你扔了我就捡回来。你自己也不晓得吧,成天在里面打瞌睡。”他抬起手,带着茧的手指轻轻抚上琐姑右边眉骨:“虽然你把坏眼珠子遮住了,模样我肯定认不错。”


琐姑耳根有点热热的,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不好意思吧?她把对面男人的手拉过来握住,暗自下了决心。


待续

(字数:6801)

明天继续更新下篇,敬请期待!



作者介绍

作者:Sherry

坐标:伦敦

职业:金融

自我介绍:喜欢阅读和旅行。

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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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灿七

排版编辑:灿七

封面:Photo by Viktor Talashuk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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