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 | 《乖小孩》（完结）
另一个世界里陈阳依旧没逃脱自杀的命运，但经过这一番奇遇，陈晟对儿子的了解越来越深，也一步步接近造成儿子死亡的真相。他真是因为无法忍受校园霸凌而死么，还是其他的原因……
今天发布的是粽子Ye的小说《乖小孩》连载的大结局。感谢关注，欢迎在留言区讨论。下周我们将带来新的故事。
乖小孩
（七）
22 道歉
梳理完记忆中的故事，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要尽快把人对应上。
如果说经历过的所谓“梦境”真的是另一个平行时空，那现在一定有人可以对应那个新世界。
所以那个陈阳日记里提到的“可爱的女孩”或许就是陈曦，只不过人家未见得叫这个名字了。又会是一轮新的追寻。
孟梦穿戴好准备出发，似乎完全没有在意陈晟的精神已经游走出去。陈晟则默契地跟上孟梦，即便是自己陷入沉思的时候，还是一直留下一道余光给她，因为他再也不想经历那种时刻，好似一个陌生人一样袖手旁观地看着孟梦被现实打击。
陈晟心想，自己的想法也是推测，刚刚回到现实，他也不敢去说之前所谓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怕给亲人再徒增烦恼，所以一切想法都只能通过自己去证明。
尽量不要让孟梦知道真相为好。
就在陈晟苦恼着怎么能够支开孟梦好独自去学校探寻的时候，孟梦开口道，“接完儿子我就去上班了，已经耽误一周工作了，不能再请假了。”
听到这个话，陈晟突然有点接不住，他心里清楚孟梦的状态，心疼地觉得不希望她过早去上班，但是又觉得孟梦在医院每天也是接触生老病死，其实这点抗压力还是有的，医生的职业责任就在于此，或许回去工作反而是治愈自我的方式。
“嗯，你去吧，有什么事交给我。”
“还能有什么事啊，也就是办葬礼的事吧，你请了一个月的假，可以好好收拾一下，休息一阵再说。”
“你也别硬撑……”陈晟也说不下去了。
不过孟梦似乎也没有在意他最后这句话。
回忆起孟梦两次在学校里发狂的过程，陈晟有点自责。
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这样的情况，如果现实真如自己梦中那样，在王晓晓被霸凌的那个时候，挺身而出，至少王晓晓不会再有心理阴影了吧。
现在自己需要王晓晓的帮助，也许当面的解释是一种最好的方式。
这样想着，陈晟驾车来到了学校。因为之前闹了一场，学校门卫好像加强了管理，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进去了。
陈晟只得打电话给王晓晓，表示自己已经等在校门口，有话要说。
不一会儿，王老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王晓晓走出校门，示意陈晟也远离了一点校门口的位置，两人站在校门一旁的树下，那个位置是家长接孩子时会常站的位置，不挡门口，又能清楚地观察到学校的情况，方便家长快速找到各自所等待的孩子。
王晓晓率先提问，“你今天来是想了解什么？”语气中没有当天对峙时的愤恨，很是平静，但是又带着疏离般的冷清。
陈晟的手搓得已经冒汗，两手心湿湿的，但是并没有提升什么温度。
“我来是想跟你道歉。”
王晓晓大概是没想到，心里虽然一惊，但外表还是装作波澜不惊，挑眉不解地问道，“你给我到什么歉？”
陈晟踌躇着，想着怎么措辞说这个问题会更好，“因为当年，我没有给你解围的事道歉”。
轮到王晓晓恍惚了，有那么一下，她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装作若无其事地一笑而过时，她下意识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事情提起来大概还是会让王晓晓觉得害怕吧。她完全没有能把这件事和陈晟今天的来意联系在一起，她原以为陈晟又是来质问她的。
陈晟虽然觉得尴尬且紧张，但是他能感受到王晓晓情绪的变化，他继续交握着双手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是因为太胆小怕事了，我怕自己站出来不但帮不到你，还把自己也带到那帮人的对立面。”陈晟说着话依然看着王晓晓，为年轻时候自己的怯懦道歉，确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时校霸也在，别的同学也一直有传你的坏话，我一下子也分不清，你是被欺负了还是因为做错事被他们教训，可能就是我这种事不关己的心态害你最后转学了吧。”
王晓晓似乎被陈晟的话带回了以前不好的回忆里，眼睛开始泛红。
“其实那个事情之后，听说你要转学，我内心是自责愧疚的，因为实际上我并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坏事，被他们那样对待。但是事情过去了，可能大家也觉得都过去了，是不会有人再关注了。但是现在我自己的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据我了解，他也是被同学欺负了，我实在是无法接受，我想要一个真相。”
王晓晓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叹到，“关于陈阳，我也没想到。其实是有同学说过陈阳的坏话，我说了几句，也没有多去了解孩子们究竟是什么问题会这样，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了吧，我也有责任。”
陈晟停下了双手的交握摩搓，眼神里期待地看着王晓晓，“那你能理解我了是么？请你帮我吧！”
“你放心，你想了解什么情况，我肯定会帮忙的。你刚刚所说的道歉我也理解，毕竟当时大家都小，可能就是三观还不健全，不过我心理上的伤痕是没办法轻易就消除掉的。”
王晓晓顿了顿，鼓起了气继续说，“其实发生这种事情，我是最没办法接受的，尤其是那天陈阳妈妈来教室的时候说的话，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可是我似乎还是没有勇气，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总是想躲避，而不是直面问题去解决它。”
陈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而王晓晓似乎因为说完话而感觉内心十分轻松。
“走吧，去我办公室，我们聊聊这个问题，你想了解什么，我会尽量帮你。”王晓晓抬头冲陈晟说，并带头往校门走，压下去了想要流出来的眼泪，只看到了泛红的眼眶。
23 对号入座
跟着王晓晓进入学校，陈晟来到了教师办公室。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几乎没有人。
这样陈晟放松了不少。
他把陈阳的日记内容说了一下，问到有没有这样一位同学。
王晓晓回想着说，“我们班确实有一位女生一直考第二名，叫杨洁，不过她跟陈阳竞争得还挺激烈的，每次考试成绩都不相上下，但是每次都是差陈阳那么一点点，我以为他们不会关系很好呢。”
“我能找这位同学聊一下吗？跟她了解一下情况。”陈晟恳求地说。
凭直觉，他觉得这位同学可能就是在梦中所认识的陈曦。
王晓晓自然无法拒绝。课间的时候，她叫了杨洁到会议室，因为课间办公室人来人往，不太方便聊天。
杨洁被班主任叫来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当她看到陈晟的时候，似乎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陈晟看出她的紧张，先自我介绍说，“同学你好，我是陈阳的父亲。”
杨洁有点无奈又胆怯地说，“叔叔好。”
“你别紧张，我和老师找你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下之前陈阳上学时候的情况。”
杨洁听了，感觉更是紧张，下意识地搓了搓衣角，站在了靠近王晓晓的一边。
“杨洁，你平时和陈阳熟悉吗？”王晓晓接过话，直接问道。
“还好吧。”杨洁似乎不愿多说。
“你会因为一直屈居第二而生气吗？”
杨洁心里暗自白眼，“说不上生气吧，就是有点嫉妒。”
“你知道陈阳其实是喜欢你的吗？”陈晟突然来了一句。
这下杨洁呆住傻眼。她从没觉得陈阳喜欢她，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很妒忌，所以总是会对陈阳有很深的敌对状态。
她没想到陈阳会是喜欢她的。
回忆一下也有蛛丝马迹可寻，每次考完陈阳都会安慰他，还会帮她分析为什么错了，可以怎么进步。
而自己每每都是陷入斗争状态，总觉得陈阳的态度反而是一种对自己的挑衅。
“杨洁，你了解什么情况就跟我们说说吧，把你知道的告诉老师，我们只想更了解陈阳之前的状态和想法。”王晓晓看着发懵的杨洁引导说。
杨洁咽了咽口水，低着头依旧搓着衣角，“陈阳好像有被王立明他们几个男生欺负，我当时有看到，不过没敢说。”
陈晟和王晓晓互相一看，看来要找这位王立明同学聊聊了。
24 无法改变的真相
王立明拽拽地站在王晓晓和陈晟面前，已经长得高大壮实的高二男生，在成年人面前也丝毫看不出气势弱。
杨洁则躲在了班主任的后面，不敢直视王立明的眼睛。
“你是欺负过陈阳吗？”没想到王晓晓倒是单刀直入。
王立明依旧摇摇晃晃的，不屑地看着面前这三个人，“不算欺负吧，顶多就是教训了他一下。”
陈晟有点站不住了，感觉想冲上去的样子，王晓晓挡在他和王立明之间，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教训他，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找老师来解决吗？”
“嘁，老师是会给我解决问题的人吗？”王立明满是不信任的语气反问。
这下轮到王晓晓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为什么欺负他？”杨洁在后面轻声问了句。
“你那时候不是在么，难道不是因为你走了丝毫没有帮助他的意思，才让他觉得没意义了？”
“你胡说！”
哐。
陈晟没忍住，冲上来给了王立明一拳，王立明没反应过来，被挨了一拳反倒觉得好笑。
对着王晓晓说，“老师，你的学生被打了，你也不管是吧？”
“反正你们都觉得我是坏人！难道你们就没问题？”
陈晟气急，感觉头晕，王晓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吓晕，而杨洁则更是愣住一动不敢动。
“你！”王立明指着陈晟说，“你作为父亲，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每天都是教育他多学，从来不关心他真实的想法。”
“还有你！”他又转向王老师，“作为老师对于自己学生的情况无动于衷，你配叫老师吗？”
“当然还有你！”王立明瞪着杨洁，“自己想当第一，所以看见陈阳被欺负也无所谓不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你们所有人，都让我觉得虚伪！”王立明恨恨地攥着拳头。
剩下三人被他骂着，但是却感觉像是听见了陈阳的心声。
一阵沉默。
“你怎么会知道……”陈晟因为愤怒和震惊而颤抖的问。
“因为他跟我说的。”
当然，一开始陈阳是王立明想要欺负的对象。
是因为王立明永远不可能成为陈阳，所以他潜意识里看不惯所谓好学生的嘚瑟样。
如果自己是陈阳这样的好学生，也许自己的爸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立明无法讨厌自己，只能去讨厌一个好学生。
不过不管王立明怎么整陈阳，他似乎都不生气。这让王立明没有丝毫的成就感和趣味性。
就在被杨洁看到的那次，陈阳说，你欺负我又不能让我死，王立明突然觉得有点可怕，感觉陈阳是个神经病。
也许好学生的世界，就是让人理解不了吧。
王立明打算放过陈阳，不欺负他了。但是那天陈阳反而还手，跟王立明打了一架。
没想到陈阳挺能打，王立明觉得不可理解。
“为啥以前打你你都不还手，不是挺能打的么？”
“没意义。”
“靠，看不起人啊！？”
“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她也这么想的？看来大家对我误会很深啊，不过也不重要了。”
“神经病。”
“也许你是对的，我可能真的是神经病。”
“抽什么疯，回家了。”
“你说，什么是家？”
“……”
“我想离开这里。”
“那就走啊！”
“我说的不是这种离开，是永远离开。”
“为什么你不拦着他？”陈晟听着王立明的回忆，痛心地说。
“我拦不住。”王立明低下头，脚在地上画着圈，刚刚的回忆好像也让他很伤心，“而且我跟他一样，烦透了这个世界，只是我没他这么勇敢……”
啪。
王立明下意识地想躲，但是发现被打的并不是自己。
陈晟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我希望你不要觉得他勇敢。”陈晟炙热真诚地盯着王立明说。
离开学校的陈晟，终于知道，陈阳的死不是某一方面的因素导致的，也许长久积累的压力，不被理解和接纳的郁闷，早就让儿子在心理上存在一定的问题，这件事为什么在梦里也是这样惨痛的结局，大概就是想让自己知道，要从根源去解决问题。
（三个月之后）
王立明在心理咨询师的辅导下，已经没有太多暴力的倾向和其他负面倾向。
那次了解事实后的陈晟主动去了解王立明的背景，知道他缺失家庭的照顾，所以经常邀请他来自己家里吃饭。
孟梦也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两个人都想在帮助别人走出深渊的这一面上，去救赎自己。
而得知王立明父亲姓名叫王超新的时候，陈晟好像也恍然大悟。
梦里那个经理就是这个名字。
所以难道是命中注定？
陈阳永远离开了大家，他自杀给每个人带来的冲击无法磨灭，但是却让所有人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成长。
也许这样，才不愧于陈阳来过的一生吧。
完
(字数:4420)
作者：粽子Ye
坐标：北京
职业：食品检测
自我介绍：不给自己太高的目标，每天坚持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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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二维酱
排版编辑：二维酱
封面：Photo by Barry Zhou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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