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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逃离恶人岛......

花花 漂浮便利岛 2022-04-07


荒凉的恶人岛上,生存游戏悄然上演。


想要活下去,不要相信任何人。



蛮荒世界

作者|遊歩者花花




嘶……嘶……


身后传来奇怪的声响,很微弱,像有人在尽力消除自己的脚步声。我突然回头,那声音停了。


我继续往前走,猛地闪进灌木丛,再侧身一滚,躲进右前方的岩块后。


哒哒哒。弹壳击在岩块上,几秒前滚过的灌木丛扑簌簌地响。机枪声是从左前方的沙枣树那传来的。我从背包中摸出手雷甩了过去,但没拉引信。


一个人影仓皇跳出沙枣树的阴影。枪栓咔哒一响,不远处一抹鲜红洒进昏黄的天色中,那黑影软绵绵地倒下了。四下静寂。也许过了十多秒,也许是一分钟,我起身走向沙枣树。


那不过是个手雷的空壳,里面填了铅,手感和真的手雷差不多。我不记得用它诈过多少人。


黑影倒下的地方已经长出一株矮的仙人掌,方才涌出来的血把沙土染黑了。地上散着一些金币,但并没有很多。果然是个新来的,我一块一块拾起金币,不自觉哼起了小曲。



老吴的地洞里依旧空无一人,只是破凳子歪向一边,床板被掀了个底朝天,比我昨天来时更加狼藉。我已经五天没见过他,这时才确信他已经在什么地方变成了仙人掌。


在这恶人岛上,人死了会变成仙人掌。老吴是,应该说曾是,这岛上唯一能陪我说话的人。但老吴的交谈对象不只是我,他卖东西,从刀剑飞镖到枪支炸药,收且只收金币。这岛上,只有死人身上能弄到金币。


在这里是不可能搞到军火了,再呆下去说不定还会撞上什么难缠的家伙。我把手枪别回腰间,提起来复枪,潜入夜色里。



我从布袋里摸出一颗椰枣,百无聊赖地嚼起来。


堵住地洞入口的巨石裂了一丝缝,月光从缝里渗进来。我拾了块石头,就着惨白的月光,在土壁上刻下一条线。其实刻不刻有什么关系呢?那壁上大半都被短小的横线占据,最初的那些细密工整,刻痕已经开始变浅,往后的越来越随便,像鸡爪在地上胡乱刨出的痕迹。


很久没有数过有多少条线了。来这岛上一年还是两年,似乎也没有区别。


上岛之前的事,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听老吴说(我为此花了不少金币),来恶人岛的都是犯过事的人,岛外的世界容不下,便消除了这些人的记忆,送到岛上来。


日复一日,目之所及皆是荒漠,我从没见过它的边界。也许恶人岛只不过是老吴的一个说法,用来将我们和岛外的世界区隔开来。


没了老吴,就断了信息来源,但眼下最紧要的是上哪才能搞到武器。恶人岛上没有生存法则可循,唯一的铁律就是任何人都不可信。刚上岛时我一无所有,倒是很擅长隐匿,可能从前是个惯偷吧。那段时间我一心保命,东躲西藏,窥见了不少事情。


看上去是悍匪的人最容易出局,这些人仗着体格强健,喜欢冲在前面,往往被身在暗处的人夺了命。口口声声说要结盟的人之中,必有一个会先行叛变,看上去越坚固的联盟,分崩离析的速度也越快。岛上的女人不多,我见过的几个,不是在情酣意浓时让别人变了仙人掌,就是自己丧了命。


就连老吴也不可信。我不过是在连续观察他一个月之后,发现他既没有杀过和他交易的人,也没有被杀罢了。


我摸向墙根边微微凸起的泥地,从那挖出弹盒。手指依次抚过弹头,约莫剩五十发,省点用还能撑两天。



在荒原上游荡半日,我四处搜寻新长出来的仙人掌,指望着能在附近找到猎杀者遗落的战利品。之前运气好的时候,我曾从沙土中刨出过填满子弹的弹夹条,今天除了一柄短匕首却无甚收获。


行至一块巨岩之下,右侧路有个家伙向我放冷枪,亏得我躲闪及时,立刻还击回去。


那厢一阵寂静。


候了约莫有一刻钟,我继续行路。这里擦枪走火是常有的事,相互试探一番,知晓彼此都不好惹便不再深究,以此才能活到今日。


再往南走就是绿洲了,那儿下雨的时候是个湖,赶上大旱就只剩几个小水洼。岛上难得见到人影,毕竟谁也不想被当成活靶子;绿洲附近,人口密度稍高一些,算是岛的中心,有人是因为有买卖要做。虽说荒岛本就是法外之地,但如果想知道绿洲都有些什么样的交易,想想最令政府头痛的黑市就好了。


军火,毒品,猛禽,性……


大部分岛民赚得的金币都是为了来绿洲豪掷一把,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岛上除了绿洲和老吴那种小军火作坊,并没有其他可以花金币的地方。


不过,谨慎如我,若不是因为老吴不知去向,是不会来绿洲碰运气的。


要说这绿洲和普通黑市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黑市卖的东西邪门了点,买卖总归还有个买卖的样子;绿洲虽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正常营生,但更多是打着买卖的幌子,拿货品诈人性命的勾当。


我曾眼见一个黑眼圈掉到下巴、披头散发的年轻男人在绿洲买了包迷幻药,没走出几步,便把白粉尽数吸进鼻孔。不过几秒,他七窍流出黑血,就地化为一株仙人掌。那卖药的呢,早就在众人为四散的金币和私人物品大打出手时,溜得无影无踪。


买卖军火起了摩擦,一个推搡了一把,另一个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帮派火并、内鬼反杀,这些也都是天天上演的戏码。总之,绿洲虽能见着人,空气里却像有无数的钢丝绷紧了,一不留神就要血雾漫天。


踌躇了几秒,我决定绕到绿洲西面的边缘地带。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恶人岛总体来说很平坦,有一些洼地,没有山。当然,这仅就我去过的地方而言,我还没见过它的边界。绿洲西面的地势略高,是一片乱石纵横的戈壁滩。如果隐蔽得好,既方便观察绿洲中心的风吹草动,又没什么危险。


我翻过一块块乱石,从中寻找最佳落脚点。面前的风蚀岩巨大,我正手脚并用攀爬,突然发现左下方一块较小的石头上,趴着一只约莫四十公分长的蜥蜴。那蜥蜴通体黑黢黢的,只有尾巴上绕着黄褐色罗纹,此刻正鼓着圆眼睛,一动不动,像是在小憩。


飞鼬蜥,无毒。我迅速下了定论。这几天全靠椰枣和从老吴那搞来的两块玉米饼果腹,眼见这只蜥蜴,我嘴里的唾液泛起来。


轻手轻脚地从风蚀岩上下来,我屏住呼吸,猛扑到蜥蜴边,右手已经掐住它的脖颈。飞鼬蜥瞪着眼睛,腹部气球一般鼓胀起来。我戳戳它的肚皮,一手将它按在岩石上,一手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刀刃横向它的颈后。


“老兄,这是吓不倒我的。对不住啦。”


刀刃摁下去,蜥蜴的头滚落一边,血溅得到处都是,肚子渐渐泄了气。我拎着蜥蜴的尾巴,不由得高兴地挑了挑眉。


不远处有一小株红柳,我砍了些树枝,抱回风蚀岩边。又用小石子敲出火,扔到树枝堆上,用手拢住那一小团火苗,看着它慢慢膨大。生火必然有烟,但我馋得很,心说四下无人,天色也暗了,还有这巨大岩石遮挡,不打紧。


火生得旺了,我将飞鼬蜥扔到火堆里,听得火烤蜥蜴,一阵噼里啪啦响。不多时,肉味四溢,虽比不得牛羊肉的香,我还是赶紧用树枝挑出它。顾不得烫,一手扯下一只蜥蜴腿,塞进嘴里嚼起来。



正大快朵颐,一个声音慢悠悠道,“好香啊”。我心说不妙,但敌人在背后,切不可轻举妄动,随即将双手连同吃了一半的蜥蜴举过头顶,缓缓转过身去。


眼前的男人几乎打消了我的恐惧感。一个干瘦的男人,脸颊深陷。穿着一身与这荒漠格格不入的长衫,头戴瓜皮小帽,手里把玩着一柄烟枪。他戴着漆黑的圆墨镜,以至于看不清眼神,却不妨碍我心下乐开了花。


难得有主动送上门的弱鸡,下手可得趁早。


我将半截蜥蜴掷向他面门,侧身一闪,顺势从腰间拔出枪,对准那男人就是几下。如此近的距离,子弹射进人体的噗噗声清晰可闻。枪膛里是早上新填的达姆弹,若不是老吴人间蒸发,我都不舍得拿出来。用在这男人身上,可惜了。


四周倏地一阵黄沙腾起,迷了眼,不安感卷土重来,将我支配。待到沙尘散尽,那男人完好无损地立于面前,乐呵呵地说,“哎呀兄弟,你这是何苦呢。”


纵使这岛上坏人再多,这等邪门事我还是头一次撞见。看那男人依旧一脸和善,只好先陪笑两声,再伺机行事。


“咳咳,手欠了。老兄好身手。”


“理解,理解。”男人摆摆手,“刀枪问候,这儿的规矩么。”他摸着一块齐腰高的岩块坐上去,拿烟枪有规律地在石头上磕起来,“我呢,是想跟您商量个事。简单说吧,我发现了逃出这岛的方法,想跟您搭把手,不知意下如何啊。”


“怎么个逃法?为什么找上我?”


这岛上,想要结盟的说辞多了去了。我说过了,任何人都不可信,随便问几个问题,不过是周旋。


“您还没给我个准信儿呢,逃法我可不能说,”他的声音稍微高了点,“这么着吧,我给您看看我的能耐,我们挺互补的。如果您觉得成,我们就一起走,不成,就好聚好散。”


我抬抬下巴以示同意。见识过了方才突如其来的妖风,我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半刻。


那男人点点头,清了清公鸭嗓,举起烟枪,口中念念有词。烟枪上挂的烟袋猛地开始震颤,仿佛巨大的能量即将从中迸裂。霎时间风云变色,似有人给天扣上了顶铜盖,黑沉沉的一片直朝人压来。我下意识躲到一块大石背后,掏出手枪胡乱指着前方。


男人这时停止了念诵,天地逐渐恢复平静,一抹晚霞染红了昏黄的荒漠。


我扶着岩石站起来,这一幕异象令人晕眩。定了定神,我盯住那男人的眼睛。“好,我和你走。”


“哎呀,这可太好了。”那男人夹着他的烟枪,欣喜地拍起手来。“我们要一直往南走。”


我一边应和,一边等他转身的瞬间猛扑上去。一只手臂勒住他的脖颈,一只手把住他的烟枪。他的瘦弱头颅仿佛那柄烟枪,一折就断了。我松开软绵绵的躯体,将已经断掉的烟枪摔到脚下死命踩——这等妖物,必须得毁为灰土,碾成泥。


我喘着粗气,欣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烟枪,现在任谁也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了。突然脖子一阵发紧,像被钳子扼住了咽喉,吸不上气。使尽浑身解数要从那无形的强力中挣脱出来,却是徒劳。眼前出现了许多黑色小点,越来越密,直到占满我的视野。



漆黑的显示屏上跃出一行字:受试者生命体征消失。


显示屏前的男人颓然靠在椅子上,胡子拉碴的瘦削脸庞在咝咝作响的灯管下显得惨白。他叹了口气,在摊开的本子上写下“超能力”三个字,又重重划去。


那三个字上方,还有一个问句和一连串被划去的词语:如何在荒蛮世界重建信任?——善意、爱情、强力、信仰、理性……


“毕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了啊。”男人喃喃自语。


他的身侧,豁了口的鱼缸盛满绿色液体,其中泡有一颗灰白色的大脑。大脑皮层上密密麻麻地插着导联线,线的另一端连着巨大的电脑主机。地洞里再没有别的陈设,电脑主机隆隆地轰鸣,似乎已经运转了太久,在黑暗中激荡起一阵深邃的空旷。


地洞之外黄沙漫天,远方的城市已经死去,只剩钢筋铁骨在荒漠中投下鬼影憧憧。茫茫天地间,一个人也没有。


男人直起身,点了根烟,对着显示器重新敲起代码。嗞嗞电流传送到缸中大脑,又一个人在恶人岛的旷野中醒来,揉着太阳穴,在一片纯白的记忆中搜寻过往。



END

(字数:4074)



评论区


思凡

妈呀!!完全没有想到的结局和世界观。我还天真地想象两个人要去干上一场。我理解的结局是,即使你在恶魔岛有超能力也活不下去?男人在实验如何重建他熟悉的世界吗?

作者回复

结局想说恶人岛只是虚拟世界,是在模拟现实中的废土世界——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只能一个一个地在洞穴中苟活。现实中的男人建立恶人岛,是想要找到能够在真实世界中与人建立信任的方法~

是从“缸中之脑”这个idea形成的故事啦~一直很喜欢这个思想实验,想拿来写个故事嘿嘿。


作者介绍

作者:遊歩者花花

坐标:北京

职业:打工人

想和大家分享的一句话:除了在绝对的专注中产生对时间的抵抗,没有任何俗世幸福值得驻足,可以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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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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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灿七

           排版编辑: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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