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瑞士媒体Blick在苏黎世的一个农场采访了雀巢CEO马克·施奈德（Mark Schneider）。对话从更可持续的粮食生产开始，同时，施奈德也谈及了俄乌冲突、食品涨价、植物肉和管理哲学等问题。
Blick：施奈德先生，你正在参观苏黎世葡萄酒产区的一个农场。你从农民那里学到了什么？施奈德：我在这里与农民、瑞士知识产权局以及我们的合作伙伴讨论，如何在农业中实现气候中和（注：指当一个组织的活动对气候系统没有产生净影响时，就是气候中和）。我了解到，这需要不同的解决方案，具体取决于所在的地点，以及正在种植的作物。Blick：你最近比任何时候都关心保护气候，人们说，立即行动比计划更重要。施奈德：气候变化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重大问题，子孙后代将根据我们是否已经为解决问题做了足够的努力来评判我们。施奈德：不够，并且已经偏离了实现《巴黎协定》2050年目标的道路（注：《巴黎协定》设定了本世纪后半叶实现净零排放的目标）。现在的任务，是回到这条路上来。Blick：作为雀巢的老板，你有很大的影响力。你都干了什么？施奈德：我们想树立一个好榜样。尽管雀巢的增长势头强劲，但是我们每年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已经在减少。Blick：雀巢在全球拥有多达15万家供应商，不可能对他们的所有人实施控制。施奈德：我们在全球雇佣了数百名农业经济学家，他们提供现场技术援助，并希望帮助这些供应商做到合规。至于（供应链上游）数十万的农民，则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完全做到）。这就是我们的气候计划面向2050年的原因。雀巢的目标是，到那时候实现净零碳排放，最先做到的是我们自己的部分，包括了生产、物流和管理等方面。年复一年，我们将需要听取来自供应商的更多意见，以实现我们的目标。Blick：就在几年前，雀巢的名声欠佳，被认为是冷酷及以利润为导向。为了改善形象，你就气候作出了多少承诺？施奈德：气候保护和企业形象不可分割，因为这个话题非常重要。与此同时，我们仍然以市场为导向，我相信，为了在全球范围内让气候问题可控，需要能够在自由市场上发挥作用并能说服消费者的解决方案。商业解决方案更具有可持续性。Blick：雀巢非常注重健康食品，是植物蛋白肉类替代品的领导者。你同时也想毁掉人们的牛排和巧克力吗？施奈德：一点也不。我也非常喜欢（牛排和巧克力）。然而，在西方，动物蛋白被过度消费了。适度和灵活的饮食可以增进公众健康，并减少生态足迹（注：又叫“生态占用”，即是用土地和水域的面积来估算人类为了维持自身生存而利用自然的量）。施奈德：更丰富的食物品种。（西方）这里的肉要更少——而在人们仍然缺乏蛋白质的国家，肉要更多。这就是为什么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不要单方面诋毁肉类或乳制品行业。Blick：那些外观和味道都像汉堡，但却由植物蛋白制成的产品，它们的目标客户是谁？施奈德：是想要每周一到两次，用植物性产品代替他们所喜爱肉类的消费者。因此，它们的客户不是素食主义者——这些人已经有很多替代品了。现在的问题是要为这些消费者服务，他们正在寻找吃起来味道和肉类相同的替代品，无论是出于动物福利，还是环境相容性的原因。施奈德：从中期来看，我看不到（该品类有）任何乳制品的替代品。牛奶替代产品特别适用于糖果——例如冰淇淋。施奈德：自1990年代后期以来，雀巢一直有系统地减少食品配方中的糖分。这是逐步进行的，否则消费者将不会有相同的味觉体验。施奈德：个性化的食品有很大的潜力，例如我们的维生素产品。我们在美国已经有了商业模式，客户填写问卷，有时还提交医疗信息，然后，他们将收到个人的维生素补充剂产品。施奈德：我敢肯定，在市场的最前沿，随着世界各地健康意识的提高，越来越多的消费者会这样选择。Blick：世界正遭遇供应瓶颈的问题，雀巢受到怎样的影响？施奈德：我们也在关注主要的供应瓶颈。在美国或英国等许多市场，劳动力短缺，因为许多员工在新冠疫情后重新进行了调整。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不能维持生产。而现在，随着在乌克兰的冲突，情况更恶化了。施奈德：乌克兰是小麦和各种油料的重要全球供应国。雀巢不太依赖小麦，但我们确实严重依赖植物油。为此，我们试图开辟新的供应来源或寻找替代的配方。我们希望冲突尽快结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恢复正常的农业活动。施奈德：不幸的是，食品价格在过去一年中大幅上涨。农场的成本显著增加，这些成本已经转嫁给了我们，从我们又转嫁给了零售商和消费者。（暂时）看不到下跌的迹象，但我认为价格至少会在2023年企稳。Blick：食品价格上涨，再次对最贫穷的那群人造成了最严重的打击。施奈德：不幸的是，由于新冠和战争，全球数亿人确实重新陷入了他们刚刚摆脱的贫困之中。我们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们将负责任地调整价格。特别是在新兴国家，我们的任务是向人们供应食品，这也意味着产品仍需要被负担得起。相反，我们并没有从危机中受益，我们的利润也缩水了。Blick：在俄罗斯，雀巢雇佣了7000名员工。那里的情况如何？施奈德：在冲突爆发后不久，我们将产品的供应范围缩小到基本的营养品，如婴儿食品和医学营养品。凭借这些产品，我们坚持认为俄罗斯人有获得食物的权利。尽管如此，我们仍继续向所有员工支付工资。Blick：泽连斯基不得不亲自呼吁你，希望减少雀巢在俄罗斯的活动，你为什么犹豫？施奈德：在高端产品方面，我们的反应非常迅速，例如立即关闭了所有浓遇（Nespresso）精品店。在涉及我们的基本产品时，意见分歧。我们支持基本的食物权，认为应该继续为人们提供食物。战争，不应该在最弱势的一群人身上进行。施奈德：我们是为数不多继续在乌克兰生产的西方公司之一。之前，我们在那里有三个工厂。在严格的安全措施和我们员工的最大努力下，如今其中的两个仍在运作，我向他们致敬。施奈德：我们在工厂的地下室设立了避难所。生产的人数，就是能同时进入避难所的人数。物流也很困难，我们带了几百吨粮食入境，存在相当大的安全隐患。Blick：让我们回到瑞士。这里是为全世界制造浓遇咖啡胶囊的地方。为什么选这里？施奈德：看看这里的三个工厂，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高科技，能融合瑞士制表的精度。这些工厂由于自动化程度高，成本仍然合理。Blick：今天瑞士已经有三个浓遇工厂，第四个什么时候来？施奈德：你能看得见。首先，我们会扩展现有的工厂，增加更多的生产线比建立一个新工厂要便宜得多。Blick：小众产品Cailler（巧克力品牌）呢？你有一天会卖掉巧克力工厂吗？施奈德：雀巢是最早生产巧克力的食品公司之一。雀巢支持发展巧克力业务，并希望在日后进一步扩大这个业务。Blick：雀巢有近30万名员工，他们遍布186个市场，雀巢还经营着400家工厂。你是如何管理这么大的一家公司的？施奈德：不要试图一个人去敲每一颗钉子。大公司的成功是团队的努力，一个很好的例子是两年前暴发的疫情，当时公司不得不在几周内迎接全球各地发生的巨大变化。这无法从Vevey（雀巢瑞士总部所在地）进行集中管理。*以下专访于6月3日发表在瑞士媒体Blick的网站，原文标题为《Ich will nicht einseitig die Fleisch- oder Milchwirtschaft verunglimpfen》，采访者为Christian Dorer。小食代编译，有删节，粗体字和小标题为小食代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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